【參獎】 老子不差錢 ( 二十二 )


文/邵培勛
2011.05.05

一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耗子給貓攢糧

 

白眉金盆洗手後沒過一天,手便癢癢起來。他感覺口袋裡沒有幾百塊錢,這心裡就空落落的沒有安全感。對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子弟神往了一番,心想自己怎麼就沒攤上個有錢的爹。進而把他爹又埋怨了一通,怪他爹要生他時也不徵求下他的意見,不問問他願不願意做他兒子!但面對這既成事實,也只得認命。他有種壯志難酬的苦悶感,領悟到人要做些大事兒是多麼的艱難!真是一分錢難死英雄漢!沒有錢再偉大的人物也得餓死。

他又開始論證偷竊的合理性了。正所謂要成大事就不能拘泥於小節。梁山好漢行俠仗義前還有打家劫舍的呢,那美國黑人總統給人做完演說,不也得拉屎撒尿?人怎麼能給尿憋死呢!這人啊,都是給逼出來的!想到此,他便下定決心再偷幾次!就當是借來的!等自己度過了難關,將來也好更好地擔當起大俠的責。白眉大俠如此自我寬慰了一番,便又幹起了他的老本行。

說來也怪,自從這眉毛變白之後,白眉工作起來就格外的得心應手。晚上出去溜達一圈兒,輕輕鬆鬆就扒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,回來一數竟然有兩千多塊錢。他在心裡對老天爺說了一番感恩戴德保佑發財之類的話。用手指蘸了唾沫在那兩道能給人帶來幸運的白眉毛上捋了又捋,希望它們能得到滋養長得更茂盛些。輕輕地哼著小曲兒樂得不行。人交了好運,那財運是擋都擋不住,幾天下來,白眉屢屢得手,手機手錶錢包,收穫不小。

自從那天晚上受了驚嚇,大強和刀疤便暫時打消了洗劫賭場的念頭,依舊幫那乞丐頭子管理行乞的團隊,過著遊手好閒的日子。

這裡魚龍混雜,到了夜晚精神文化生活也頗為豐富:喝酒嘮嗑賭博逛窯子,樣樣都有。白眉晚上悶的發慌,就到附近的一個夜市點了兩個小菜喝啤酒。正坐著,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。白眉扭頭一看,正是大強和刀疤。原來大強和刀疤也在附近吃東西,不經意看見個人長得像是白眉,便湊上來搭話,還被他這白眉毛給嚇了一跳。三人沒想到在此相遇,多年不見的陌生也擋不住那曾經一起鬼混的親切。便坐到一起,一邊喝酒,一邊說說各自的經歷。白眉還特意向他們講述了自己眉毛變白的經過。酒罷,白眉迷迷瞪瞪地跟著大強和刀疤來到那五層老式居民樓的賭場,想要碰碰運氣。

他們爬上三樓,拍拍門。裡面的人打開門,一看是大強他們,就放他們進去。進了房間,裡面圍了兩圈人:一圈在鬥牛,一圈在玩兒牌九。鬥牛就是每個玩家發五張紙牌湊點數來比大小,這是南方的賭法,白眉還是第一次看到。白眉以前在家鄉也算是個賭場老手,押寶麻將牌九,樣樣精通。白眉明白人應該做自己擅長的事情,於是就湊到了那牌九桌前。

牌桌上正在做莊的是一個瘦高個兒,頭髮過耳,滿臉的紅點在電燈光下油亮油亮。這青年三十多歲,因為是油性皮膚,又不注意衛生,所以滿臉痤瘡。別人都以為那是青春痘,所以開玩笑地叫他豆哥。從豆哥面前的錢還有他臉上那得意洋洋地紅點兒來看,顯然他是個大贏家。他吐出一個煙圈兒,斜睨著對面一個鬍子拉碴的胖子。那胖子眼中佈滿了血絲,眉頭緊鎖,正在使勁兒搓一張牌九,專注地連指縫間夾的香煙燒到指頭都沒有察覺。

豆哥最討厭這胖子搓牌。他每把牌都搓,還搓得跟難產似的。牌大牌小甩出來不就結了,大牌不會因為沒搓而變小了,小牌也不是搓搓就能變大的,那又不是女人的胸!

「包頭,小心把牌點兒給搓沒了!」豆哥用鼻孔噴出一陣煙,不無戲謔地說。他只拿到個一點,心想這把牌也該這胖子贏一把了。

那胖子仿佛沒有聽見,搓出一張牌後,繼續聚精會神地去搓第二張牌。周圍一圈看牌的人也都個個神情緊張地盯著胖子手中的牌,仿佛生怕它忽然從指間消失。白眉被這氛圍感染,不禁也緊張起來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。

忽然,那胖子仿若一碾了鋼釘的輪胎,一下子癟了下來。他丟出手中的牌,周圍響起一片噓聲。一圈人的臉上一下子都跟著顯出失望的表情,惟獨豆哥是一臉意外的得意。

「我操!斃十!」有人嚷起來。

人若是背起運來,喘口氣兒都會噎著。原來那胖子費盡吃奶的勁兒到最後搓出個零點兒,最小的牌。因為他輸紅了眼,最後破釜沉舟,下注五千單押一把比大小,擺在他面前的一疊厚厚的毛爺爺全都被豆哥給拿走。

這胖子是一個包工頭,經常來這裡賭錢。今天晚上格外背運,帶的幾萬塊錢輸得一乾二淨。胖子輸紅了眼兒,便想押了自己的別克車,借錢來翻本兒。豆哥說你那破車就值五萬。胖子說我那是原價十萬的凱越,好歹值個七萬吧。豆哥一臉鄙夷說你那車也是在賭場上贏過來的,誰都知道那鑰匙一晚上轉過五個人的口袋,誰要誰輸錢,五萬就是五萬。胖子說五萬就五萬。結果連這五萬也輸個乾淨。

眾人都在為那胖子惋惜,胖子卻自我安慰似的說這破車不吉利,輸了就輸了,一股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勁兒。白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,盯著眼前這一桌子的錢,羡慕那豆哥的手氣。心想自己借這白眉毛的吉利勁兒,說不定能贏它一大筆。看著胖子起身離開,他便趁機坐了下來。

豆哥跟白眉打過幾次照面,也跟帶他進來的大強和刀疤熟悉,於是也就沒有說什麼。默許他加入了這場賭局。

「一點兒五十,限翻四倍,單比大小最高五千!」豆哥熟練地報出規矩。

白眉輕車熟路,樂呵呵地點頭:「知道知道。」

豆哥點上一支煙,瞅了一眼垂頭喪氣走出去的包工頭,把那車鑰匙扣套在手指上轉了個圈兒,便開始擲骰子。

白眉往手指上啐了口唾沫星子,摸摸自己醒目的白眉毛,希望能沾上些好手氣。他指望憑著自己這幾千塊錢至少要贏來豆哥手中那把鑰匙。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,蛇終究是吞不下象。還沒玩兒幾條,他就輸了個精光。他有點不甘心,想借點錢轉轉運。都說賭桌上借錢就會贏,他也信這個。

豆哥也不怕白眉賴賬,借給他五千塊錢。誰知還沒玩兒過三條,白眉又稀裡糊塗地輸了個精光。豆哥押了白眉的身份證,說你一星期內把錢還來就成,反正咱是老鄉,哥們兒也不怕你跑。

白眉垂頭喪氣地回到住處,越想越惱。他惱這白眉毛沒有好好保佑自己!怎麼關鍵時候就失靈了呢!過了一會兒,他平靜下來,心想不該怪這白眉毛。是牛就該犁田,是老鼠就要打洞。咱擅長的是偷東西又不是賭博,白眉毛當然不會保佑自己啦!想到此,他又在心裡為自己對白眉毛的不敬表達了歉意,並且說了一番恭維討好的話。

現在錢沒賺到,反而又背了五千塊錢的債,白眉十分鬱悶。那豆哥是老鄉,自己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,這債是賴不掉的。但好在自己有一周的時間去籌錢,雖有難度但順利的話,問題也不是太大。他相信這白眉毛會給自己帶來好運。

白眉現在又是身無分文,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得給自己弄點飯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