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二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】年關戲(十一)
文/李宛霖
2012.07.19
葉子終於掉光了,冬天來了。朱孟璋給孩子們一人做一件冬衣,讓冰冰陪著他給他們送去。他的個性就是如此,就是沒法為賺錢而刻薄,怪不得戲班子老賺不了錢。朱孟璋讓冰冰去他那拿衣服,趁機對她說:「孩子,我有個事兒想拜託你。」
「您說。」
「你替我問問我家那丫頭,她還打算這樣多久。」朱孟璋一臉受不了。
冰冰也很苦惱,瑞雪最近好不容易肯去孩子們那了,可就不練不演,連後臺都不肯去。她總跟冰冰說抱歉,說你在臺前演著,我不去看,還夠意思嗎,還是姊妹嗎。可我真不想去戲院,一點兒跟戲有關的,我都不想碰。
「師父,」冰冰只能這樣說,「再給瑞雪一點時間吧。」
「我給她多少時間了,」朱孟璋不滿地說,「就是我女兒,也不能在戲班子裡白吃白喝!不工作,還吃飯呢。都冬天了,眼一眨就要演年關戲了,她就是個龍套當天也得給我上臺,朱家人年關戲不上臺,有道理嗎?」
冰冰一想到要幹這種傳話的苦差事,就覺得頭痛。她明白瑞雪的個性,她準會向她撒氣,然後再要她帶話給她父親。沒準,朱孟璋又傳回來了,最後搞得跟丟皮球似的,父女倆死不說話,球在天空飛來飛去。誰得讓球飛?冰冰哪。
那晚,冰冰給瑞雪說了這件事。自從她上臺起,跟瑞雪的關係有點僵。她知道瑞雪生她的氣,氣她和朱孟璋一起瘋。可兩人始終沒真的吵起來,只是話少了。朱孟璋說就演半年,半年後再做打算。也許到那時,她倆的疙瘩就會煙消雲散吧?
她珍惜瑞雪,她是她的朋友,她的姊妹,更是改變她一生的人。沒有她,冰冰現在還在搞印刷,別說是上戲臺,怕是票友都做不成。將近一年的感情,朝夕相處,她離不開她的。
瑞雪聽了她說的話,先是沈默,少時,用一種冰冰從來看過的眼神瞪著她:「你現在跟他一起管我了?」
那語氣很刻薄,很傷人,冰冰很訝異:「你說什麼呢。」
「說你和他一起管我了?」瑞雪複述,「你真以為你——你——」
她沒再往下說,她說不下去了,淚花在她眼裡打轉,一口氣提不上來,塞在肺裡難受極了。冰冰握著她的肩膀,「瑞雪,瑞雪,我不是有意……」
瑞雪的眼淚流出來了,她深深吸口氣,緩了緩表情:「冰冰,你不是說,你永遠站在我這邊嗎?」
「我站在你這邊,我去跟師父說,」冰冰的視線模糊了,「對不起,瑞雪,我不該沒考慮你的心情,執意要上臺……」
「其實他說得沒錯,」瑞雪淚花一掉,在臉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痕跡,亮晶晶的,「戲班子要存活下去,只能先這樣。只是……苦了你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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