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】好走（九）文/王虎森 這些事情王勇都慢慢聽人講了，但他不曉得世界怎麼能這樣。一個姑娘肚子大了，就一定要和一個駝子結婚嗎？她要是不同一個駝子結婚，又會怎麼樣呢？人一定都要結婚嗎？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在一起，沒結婚就是下流，結婚了就不下流了，是這樣的嗎？想不清，想不清，實在是想不清。 2 李春生家買來了電視機！ 電視機，十四吋的、黑白電視機！聽說電視機沒有嘴巴也講得話，裏面可以藏好多人……反正是個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的東西！ “走，到李春生家看電視去！” “等等我，我只要洗完這幾隻碗就去。” 雖然只是十四吋的黑白電視機，但它是村上第一部電視機，這當然是一件大事，是頭等大喜事。好多人約定晚上一起去看電視——熱鬧，能夠湊為什麼不去湊呢？ 就在別人議論紛紛的時候，李春生家裏則是忙得不可開交。 李春生上午去買電視機，下午抱著電視機回了家。看著嶄新的電視機，他們一家人都眉開眼笑，尤其是兩個孩子，仿佛他們爸爸抱回來的不是電視機，而是什麼稀世珍寶，他們覺得新鮮，感到好奇，左看看，右看看，圍著電視機轉。電視機外面的包裝被去掉之後，他們走上前去，忍不住要這裏摸摸，那裏摸摸，當然，他們的觸摸是輕手輕腳的。他們年齡小，但他們很懂事，他們曉得電視機是個寶貝，不能重手重腳對待它。李春生的妻子鄧小文對兩個孩子說：“等一下伢妹子來看電視機，你們就說只能站著看，不能上去亂摸亂動。我和你爸有事去。” 鄧小文要丈夫去請父母來看電視，用意無非是讓他們“嘗個新鮮”。她去了小賣部，打幾斤穀酒，買一些零食。本地風俗，哪家有喜事，諸如收親嫁女、小孩總生大人做壽，白天搞客之後，晚上，這家還得準備一些東西，因為還有些人要來“喝茶”。這就是湊熱鬧。有時候，你只要買了一件山裏人認為特別好、價錢又比較貴的東西，那麼晚上，准有一些人到你家來，一掛鞭炮炸響，幾聲“恭喜”喊出，他們就進門坐下，你就得泡茶篩酒拿零食招待他們。這本來是夠麻煩的事，但由於成了風俗習慣，山裏人誰也不覺得這不好，不管是主家也好，湊熱鬧的人也好，都似乎能做到不厭其煩。今天，李春生家買來了電視機，村裏的第一部電視機，這給了山村多大的衝擊，別人肯定是要前來響鞭炮恭喜的，客客氣氣招待他們也是應該的，這用不了幾個錢。在鄧小文看來，村裏通電三個月不到，自己家就買來了電視機，這是多麼值得高興和自豪的事！雖然別人都只會講是“春生家買了電視”，但在鄧小文看來，這電視有自己一份，婦女半邊天，這電視機她有一半的份。 天剛斷黑，家門口就響起了鞭炮聲。今天的鞭炮有點特別。往日湊熱鬧的時候，鞭炮很短，響了一會就完了。今天不同，鞭炮很長，五千響。煙霧彌漫，山鳴谷應。 恭喜！恭喜！請坐。請坐。 儘管李冬生家在山沖口，單門獨戶，但還是來了好多人。王勇也跟著李忠義夫婦到了李春生家，李珊在家裏做作業，她不喜歡湊這樣的熱鬧。黃桂英一直說李珊這個女兒怪，話太少，都難得喊一聲娘爺，好像她不認識娘爺似的，好在她讀書認真，不然，黃桂英真會不客氣地罵她。“好在她也占了一門，會讀書。我們都看電視去了，你一個人在家裏關好門。”黃桂英對李珊說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