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】好走（二十二）

文/王虎森

第六章  千人眼照，逃無可逃

1

李忠義臨出門時對黃桂英說：「你要好好看住他，千萬不能讓他跑了。」

黃桂英說：「我曉得。我再糊塗也不會讓他跑了。你就放心地去外面吃喜酒吧。」

李忠義走出門去，在家門口要騎上單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，他把單車放好，走進屋裡，對她說：「千萬要看住他，千萬千萬。」

她有些不耐煩地說：「一個大男人，話也太多了，婆婆子嘴！我曉得了！」

「曉得就好。我們有好幾萬塊錢在他身上。」

「我曉得。你放一百個心，一萬個心。」

李忠義這才出去，上了單車。
王勇一字不落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。

黃桂英對王勇說：「今天你李伯伯去外面吃喜酒，你李珊姐不回來吃中飯。現在家裡就我們兩個人，你想不想跑？」

他弄不清這女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，沒回話，只茫然地望著她。

「你想不想跑？」

他還是一副痴呆樣。

「怎麼，你啞巴了？你回話呀，你想不想跑？」

他一臉憨相，胡亂地搖頭。

她笑了一下，說：「不想跑，這就好。去做事吧。」

他站著沒動。

「去扯豬草吧。我再次告訴你，你莫想跑。我是觀音菩薩，千手千腳。我是千里眼順風耳，你跑不了。你心裡想什麼我都曉得，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。你莫想跑！比如現在，我曉得你跑是想跑，只是擔心跑不跑得了。」

他沒動。黃桂英想看看他聽到自己的話之後會有什麼反應，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張痴憨的臉。

「快扯草去吧。你站著不動，快站成一根木樁了。」

他拎一隻草籃出去了。

2

一個多鐘頭之後，王勇提著一籃草回家了。他把草放在堂屋裡，去推西邊的房門。

他傻了。黃桂英坐在李傳家身上，李傳家坐在椅子上。見王勇推開了門，他們立刻停止了下流的動作，呆住了。王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，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。

女人醒過神來，一骨碌從男人身上下來，尷尬地笑著說：「傳家阿公，忠義不在，你找他有事，下午再來吧。」

李傳家迅速站起來，訕笑著說：「忠義走了，我下午來也好。」

王勇也緩過神來，連忙退了出去。

很快，李傳家溜了。

王勇到了外面的路上，走來走去，但不曉得自己要去哪裡。

「你，進來！」女人在堂屋裡衝他大喊。

他低頭走進去。

她先進了東邊那間房。他跟在她後面。她坐下。他也準備坐下。她嚴厲地說：「你站著！」他就站著。

「你怎麼只扯半籃豬草就回來了？」

他感到委屈，但不打算申辯，他怕這個女人。

「又在外面瘋耍！」

他無意中看了她一眼，她的頭髮仍然亂作一團。

她低沉而嚴厲地說：「你看見了什麼？」
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「我什麼我！你看見什麼，是不是？」

一會兒，他想了一會兒，說：「我……我沒看見什麼。」

她鬆了一口氣，說：「你什麼也沒看見！」

他接過話說：「我什麼也沒看見。」

「沒看見你就不要多嘴，不要同別人講你看見了什麼，你什麼也沒看見！」

「我什麼也沒看見，我什麼也不講。」

「這就好。出去吧。」

他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