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】拯救老店大作戰（十九）

文/譚劍

9.3 Peter•新安排

頂著漩渦的Emily在孫太的辦公室出現時，Peter臉色馬上一沉，他以為Steve成為她的代言人後，自己就可以擺脫她的糾纏，沒想到她仍然陰魂不散。

「Emily讚你的節目做得不錯。」孫太笑盈盈道，但只有一句，而且沒有尾音。

Peter不知道Emily在耍什麼花樣，這女人花招百出鬼計多端，總之沒有好東西。

他坐下來後，Emily掛上笑容道：「不過，我怕他們兩個各說各話，節目會變悶，覺得是時候來點刺激，所以，下一集就安排他們互訪吧！」

「互訪？」Peter問。

「就是叫文堅去茶行，小華去粉麵店，叫大家給對方的業務意見。」

「我早就有這打算，安排在第八集。」

「太遲了。」

「你指的下一集是第六集嗎？」

「不，是第五集。」

「可是今天是星期四，星期天要播出的話我們根本來不及。」

「你就聽Emily的話吧！你要多少人手我都撥給你。」孫太搬出高壓手段，不容反抗。

Peter想到自己的員工合約快要到期，只好乖乖領命。

孫太在Peter離開後問Emily：「你的情報如果是真的話，肯定能刺激收視。」

「肯定是真的，因為連小華好像也不知道。」Emily露出狡猾的笑容。

「那你又怎知道？」

Emily笑出來，「哈哈，你最好別問。」

9.4 互訪

聽到互訪的安排時，文堅覺得乍驚又喜，這也是他對小華這對手的感覺，她好年輕，好漂亮，但又是可怕的對手。

「我要準備什麼？」他透過手機問Peter。

「你自己就行了。」Peter上氣不接下氣道。

「好，你們什麼時候過來？」

「現在……現在你可以去茶行那邊嗎？等下晚點才移師去你們的店裡，你那邊現在很多人吧！小華去到會更混亂。我已叫兩個臨時演員去頂替你！」

什麼？臨演？文堅覺得這個真人秀簡直亂七八糟。

他跟爸交代了幾句後，馬上乘巴士去茶行，要不是這樣，他也不會離開把他困了好幾個星期、由幾條街組成的監獄。

巴士發動後，即使隔著玻璃窗，他已感到在呼吸自由的空氣。車上不少人認出他來，指指點點少不免，這也是他不願到處跑的理由。直至去到上環，才有個老翁對他說：「我吃過你們的雲吞麵，真好吃！加油！」

可惜文堅要下車，只能點頭道謝，否則一定好好道謝。老翁的話一直在他腦裡迴蕩。加油！加油！陌生人的鼓勵，是他目前最需要的。

天境茶行所在的那條橫街他沒去過，但不難找到。

電視台的車已停在店門口，有工作人員向自己揮手。

「緊急通告，真不好意思！」Joe連連抱歉。

她長相斯文，文堅對她一直很有好感，但沒有愛情成份，只是人與人之間那種欣賞。可惜沒有機會跟她多聊，她也像在有意無意間保護自己，只談公事。

打燈師、攝影師跟導演都已各就各位準備就緒。化妝師正為小華化妝，把她的漂亮臉蛋變得更出眾。

小華見他來時也向她揮手，文堅心跳突然加速，半晌後才懂得向她微笑致意。

化妝師接下來為文堅化妝，小華走過來，文堅想開口時，Emily突然殺出，向兩人道：「等下你們給對方意見時，不用客氣，愈狠愈好，我想要一種對抗的張力，製造戲劇效果。」邊說邊用力握拳。
Peter就在附近，但裝作沒聽到。Emily望向小華時，小華點頭，「那我不客氣了。」

文堅不禁膽戰心驚，小華是何等伶牙利齒，唇槍舌劍時自己根本比不上。

Emily把頭轉向文堅期待他回答時，他想拒絕，但不知怎樣開口，難道請求小華饒過自己嗎？

「OK嗎？」Emily追問，雖然嘴角帶笑，但潛台詞是不容他反對，否則會拔下髮簪插進他胸口裡。

小華悄悄在Emily身後現身，向他擠眉弄眼。

文堅的目光很快移回Emily臉上，點頭道：「我也不會留情。」

「很好！」Emily點頭，「我期待你們的針鋒相對，相信你們一定能擦出火花。」

10 第五個星期

10.1 節目

小華跟文堅在粥麵店裡相對而坐，中間放了兩碗麵。

「其實我很喜歡吃麵，什麼麵都愛吃。」她做出可愛的表情。

「真的？」文堅臉容仍有點緊繃。

「真的呀，我喜歡湯麵，濕的，不像吃飯那麼乾。為什麼你們只做廣東麵？」

「爺爺只教我們做廣東麵呀！」

「不，我的意思是，你們接手了幾十年，為什麼不做其他上海麵刀削麵的？」

「哪有人什麼麵都做的？你看外面的麵店都是分門別類，各省各派，各做各的。」

「所以說如果一家四口想吃不同的麵，一是用高壓政策，全家都隨老爸去吃雲吞麵，不然就可能一晚內去幾家店，跟爸去廣東麵店吃雲吞麵，跟媽去潮州麵店吃墨丸麵，跟兒子去上海麵店吃酸辣湯麵，最後跟女兒去台灣麵店去牛肉麵，如果還有更多孩子的話就更麻煩了。」

「放心，這年頭沒人養這麼多孩子！」文堅好不容易終於擠出一句俏皮話。

「為什麼一家麵店只能賣一種麵？只能賣廣東麵的，不能賣上海麵？那很單調！」

「你可以今天雲吞麵，明天牛腩麵，後天豬肚麵。我們店三樣都有。」

「但沒有上海排骨麵。我想要一家麵的專門店。」

「對，你難道不明白，我們現在做麵有一個師傅，做粥也有一個師傅，如果按你的想法，而且每一種麵都要做得好的話，我們就要找當地的師傅，他們才會知道那種麵的真正味道。那是媽媽煮給他們，從小吃到大的味道。由我們這些外人做出來的話，每一種麵其實根本沒有兩樣。」

小華點頭，「就是只有軀殼，沒有靈魂，跟連鎖快餐店的麵沒有兩樣。」

「完全正確，那些快餐店的總廚只要根據食譜，就什麼都能做得出來，但一點也不好吃，所以，如果你要開一家麵的專門店，就要每一種麵請一個師傅，廚房也要很大。如果你的店面有這麼大，為什麼還要賣麵？一碗麵賣得了多少錢？」

「我從來沒想過原來是這樣。」小華真情流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