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】拯救老店大作戰（三十五）

文/譚劍

他走過去時，她剛好抬起頭來，不是她。她沒來送明記最後一程。在那十個星期裡，她在做什麼？她好嗎？她有看節目嗎？他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她，但不知怎樣開口。他熟悉她的脾性，她一定會說：「路是你自己挑的，你為了店放棄了我，這就是你要的結果。」

他寧願她來嘲笑他，來奚落他，可是她沒有。她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了。

他們本來明年就會結婚……想到那個平行宇宙發生的故事，他欲哭無淚。

最後一天沒他想像中漫長，他從早忙到晚，很多人都讚自己有骨氣，但有苦自己知，最明顯的就是，白長老黃長老已沒跟自己說笑。

記者來探訪，但拍了幾張照片就走。舊同事來捧場。Peter跟Joe一起過來。小華現身時，引起一陣哄動……大家都沒機會好好聊。

晚上十點，在灣仔䇄立超過半世紀的明記粥麵店，在眾人的歌聲裡走進歷史。

文堅回家給媽媽跟爺爺上香時，爸說：「因為你的寶貝兒子逞英雄，明記終於要關門大吉……」
爸在用手擦眼，沒想到最後竟咽嗚，「不過，即使麵店沒有了，我很高興，因為他是一個正直的人，而且再也不用被困在店裡。賣麵根本沒有前途。」

文堅強忍眼淚，摟緊爸。兩父子已有好久沒如此親近，「不，爸，我喜歡麵，就算做不了大生意，只要可以討生活我就滿意了。」

15.3 Peter•續約

Peter已經好久沒進孫太的辦公室。

「那節目好評如潮，台灣和大陸的電視台都有興趣。」她說：「真要謝Emily。」

他不喜歡孫太的刻薄跟無情。接下來她又道：「華爸終於排到明天出殯，你去給她做個訪問吧！」
「節目完了，饒了她吧！」Peter想說饒了他吧。

「她還有新聞價值，而且，我想簽她做藝人。」

「我不是跑娛樂新聞的。」

「你跟她有交情。」孫太見他不為所動，馬上換另一副嘴臉，「你要不要談續約？」

Peter盯著這個騎在自己頭上橫行霸道十幾年的女人，她跟Emily是一丘之貉，都是靠不擇手段才能一步步向上爬，但一將功成萬骨枯，跟她的人要不是仰她鼻息，都沒有好下場。

他想起年輕時因為影圈不景氣，所以加入電視台。想拍連續劇，但接受派去做綜藝節目。一做多年，除了每個月領到固定薪水外一無所獲。連介紹老店的節目也變質為真人秀。他每次妥協，都沒換到好結果。

他好不容易才跟文堅和小華交友，為什麼要出賣珍貴的友情？為什麼還要過這種人生？

「我辭職。」他說出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後站起身來。

「我等你的信。」孫太沒有挽留。

對她來說，自己什麼也不是。

為什麼自己要為這種人賣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