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參獎】時心鐘（十八）文/張邇瀚 「聽起來是很嚴重。」他同意。 「你有能力把嚴重性降低。」我說。 「你真的肯定你知道兇手是誰？」他還有一些疑惑。 我拿出手機，把針筒男背面的照片給他看。針筒男的打扮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可疑。 「嗯，我懂了。調攝影機影像需要一點時間。而且店也不能沒人顧，工讀生要兩小時後才會過來，你要明天再來看嗎？」 「沒問題。」至少確定能拿到針筒男的影像。 我買了幾瓶可樂和幾條巧克力。和他閒聊無關緊要的話題。增加交情。 「我該怎麼稱呼你。」我問。 「隨便，高興就好。」他幫我結帳。 好。我決定叫他【保養有方店長】。 好像有點長。 ※ 回去青年旅舍洗澡的時候，我發現自己的時心鐘已經走了一格。以我成為時心鐘宿主的時間點算下來今天是第十天。 這代表我的壽命只剩七百多天，有沒有搞錯？不會是有女人為了我吃醋順手把我料理掉吧？ 知道自己的死期很方便，同時也會在生活裡攏罩著陰影。 可是我還真沒時間給他怕了，正妹林思芸還在等白馬王子尋找她。 給我個尖叫。謝謝。雖然我沒有白馬。 尋找林思芸的過程真是阻礙重重，只差一隻會噴火的惡龍就能讓我產生拯救公主的錯覺了。 洗完澡，我收到來自女偵探的簡訊。 【不知道為什麼，我竟然在房間找到了曾正仁寫的故事。】 時間。晚上八點十分。我打電話問女偵探介不介意我現在過去。不管她介不介意我已經出門了。 「那你問什麼啦！」女偵探氣質崩潰。 「我是說我出門買宵夜，所以妳介不介意我過去。」我偷笑。 「哼。詛咒你家今天鬧鬼。」女偵探口氣不爽。 「糟了，我怕怕。所以我要去妳家避一避，要不要順路幫妳買什麼？」我順水推舟一下。 「我要鹽酥雞，胡椒不用太多。」 「會胖喔。」 「不怕。我天生苗條身材好，氣質魅力高。」 「就是胸部有點小。」我補上。 她直接把電話掛了。 好吧，我找地方買鹽酥雞。 我再一次拜訪女偵探的家。警衛用一付【年輕人嘛，我瞭解】的眼神放我進去。 我敲敲門，女偵探開心的迎接她的鹹酥雞。 這次客廳乾淨多了。顯然女偵探有好好整理過一次。但房間的門依舊緊閉。 客桌上除了兩杯紅茶，還有一台華碩筆電。 「你在玩遊戲嗎？」我想偷看電腦螢幕，被她阻止。 「準備佩服我吧。我連回家都在工作。而且這是準備出版的稿件，不能給你看。」她把筆電轉一個角度。讓我絕對看不到螢幕。 「我還以為編輯這工作挺輕鬆的。看看小說就行。」其實我當然知道沒那麼單純的工作。不過這說法可以打開話匣子，並讓我更瞭解女偵探一點。 「你不知道。現在小說家都是一群神經病。就說看小說好了，十個字裡面有一個錯字，排版也不會排。十個有六個把小說當漫畫在寫。這些都要我們去一一幫他們糾正和建議，搞得我好像國小國文老師。而這只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。」 其實我覺得女偵探當老師挺適合的。 「這樣說不好吧。他們好歹也是出版社的搖錢樹。」我說笑。這比喻是有點惡劣。但管他個小說家。 「事實上會賣的真的沒幾本。還不如代理外國翻譯小說，至少掛個某某時報推薦的名號就有人捧場。」女偵探嘆口氣。突然爆氣扯開封印鹹酥雞的紙袋。 「而且你知道嗎？現在小說家有超多死小孩，投個稿也不說明一下，害我們提心吊膽以為這是病毒郵件，告訴他們審稿通過就會三不五時打電話來問他們什麼時候有簽書會。幫他們排版排到一半，嗶嗶嗶！書什麼時候會出？幫他們聯絡印刷廠，嗶嗶嗶！什麼時候有簽書會？幫他們搞定便利商店之類的銷售通路，嗶嗶嗶！稿費怎麼那麼少？吼！你們先讓我把事情搞定好不好？而且稿費又不是我決定的！我也想加薪啊！」 女偵探用竹籤狂插鹹酥雞，我嘴裡塞滿甜不辣，克制自己偷笑。 我相信你們都能體諒我想笑的衝動。聽別人抱怨跟你無關的人，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置身事外的爽感，有時還能擺出一付理性的嘴臉來和對方說教。說不會這樣的我才不信。 「所以妳現在在幫小說排版是嗎？」我問。 「嗯啊。內容大概就是能賣的題材。也沒什麼好說的，當然我也不能說。」女偵探把一杯紅茶推給我。 「剛剛忘了說，這杯紅茶是你的。我不知道你加不加糖就沒加了。」 「謝謝。我隨意。重點不是加不加糖，而是是不是妳親手泡。」我喝一口。略苦。 「你喔。」她翻白眼。雖然我還是看的到她藏起來的心動。「你要現在看曾正仁的小說，還是吃完再看？」 「吃完再說吧，我們先隨意聊聊。」我怕紙張會沾到油漬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