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四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】期限（八）文/呂志鵬 知道何滔被抓的消息純粹是偶然，而且還是通過連星雲，最想不到的是告發者亦是他。這是那次會面的一個月之後的事。 他一來就開誠布公。“那天我醒來的時候，你知的，任何人無聊時都會收腦波新聞，雖然它看似快要被淘汰了，但我看到那主播在講《期限法》，不知為何我有衝動，我的腦子就是覺得我應該要告訴政府何滔那種危險的傾向，真的，你要相信我，我真的是無心的，也不是跟他有仇，但為了世界的穩定，我，我只好……而且我把自己都交待了。” “這是典型的利用政府剝奪其他個體選擇的權利。”我暗自思考?。雖然說實在的，大概他也是基於非常強大的壓力和交心要求的自我強迫結果，但令我最不能接受的還是在“腦波匯報”中所說：“政府一再維護我們人類安全，我們應該是要揭發身邊某些人錯誤的傾向與一切有可能的潛在罪行，我覺得他(何滔)的出現是對我幫助，給我以回報政府的機會。”“為了對過去所做的錯誤傾向進行徹底調查，如果需要什麼資料，凡我所知道的，我一定提供配合。”“自己如果要聽政府的話，必須破‘私’，解決世界觀的問題，否則必然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，甚至成為不可救藥的人。” 真想不到，他為了一步到位，不惜污人並自污。這與他第一次見面給予我的感覺大大不同。雖然我還是不太認同他的做法，但我還是按捺著情緒口裏說著：“我明白，理解理解”的安撫?他，因為任誰都可看出他眼神渙散、情緒不穩定，你看他說話時就這樣緊緊地扯?我的手臂，讓我無法掙脫，只好靠?他坐?。 而他依然喋喋不休，看來精神狀態真是差到極了。“或許因為是用了不少的壓縮睡眠丸或鎮定丸之類，我也不太確定了，總之頭腦因而有點渾濁，我實在不想再做那個夢，夜夜被相同的夢喚醒，猶然歷歷在目，然後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，一閉上眼，夢裏又套夢，在過去的夢裏又去了更過去的夢。說也奇怪，總有些覺得與何滔心意相通。” 我納悶。“你到底具體夢到些什麼？” “我…… ”他聲音乾乾地吞吐。 我等著，但見他沒有後續的做法，於是為他遞上了水杯，並說“慢慢說” 他迅速地把杯子裏的水喝光，然後直急地說。“短短的快速的，那些畫面看來沒有多大意義，但我也不知道發生在哪裏，只依稀感到夢見在跟何滔在談話，我們那個時刻真的談得非常投契，對了我在不在那裏呢？好像在，又好像不在，總之那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某處地方，那裏雖然頹敗，?有新型的擠擠的建築，但盡是天堂。” “什麼是天堂？” 他頓了頓，仿佛在思考最合適的措詞。“或許是地方、或許是名字，或許……總之那是一種平靜感覺，但這種感覺在我人生中好像從未如此強烈過。無聲無色的悄冥安然，那裏的風並未牽動了甚麼，或許根本沒有風，一如飄渺無定的冥想，陽光是乳白色的，像外面隔了些甚麼，整個空間是一個由乳白、淡黃交織成的境界。與其說熟悉，倒不如說是更自然、更舒適的柔和。總之就是有種不可名狀的親切感。” 我在不斷的傾聽中，最終反覆思索分辨釐清。“或許那不是一個地方，而是具體感覺，星雲，你有否想過何滔說的是真話？” “什麼話？”他對我的解說流露?不可思議的神情。 “跟你說的那些有關記憶的事情。” 他瞠?我面紅耳赤：“我不是已經解釋過，何況兩者又有什麼關聯？” 我?有理會自個繼續說：“或許是你帶了何滔去一處有關記憶地方，又或者是何滔跟你的指示去了，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你們之間應該真有些秘密……其實”但見他精神萎靡，下面要說的話我實在?法說下去，其實我是想責難星雲，他實在不應該太魯莽就舉報了何滔。 “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就是傳染病源。”他低下頭，嘆氣，胸膛隨之起伏，但再?有任何的反駁，或許他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，也可能他已猜到八九分，我往後要說的話。 由他的舉動和神情，我甚至預言他那些所作所為會遭遇到日後極致的心靈震撼，為自己背負更深重的心靈枷鎖。甚至要在怨怪怒悲中度過煎熬的生活。 此刻很安靜，空氣頓時像凝結了似的，甚至連他吞口水的汨汨流動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。而他依然流露出痛徹心扉的樣子，明顯的是兩股思想在作劇烈的鬥爭。最後他仰?頭說：“經歷了這些，一時之間，什麼都變得那樣的不真實，對於身邊的人和事，我好像全都感到陌生了，甚至對?鏡子中的自己也是。” 我想不是真不真實的問題，反而是哪個珍貴才是問題的核心。 “你看到那蚊子嗎？剛剛飛走，翅膀還是青色的。”他不斷地拭汗，神色更加陰沉暗淡。 我轉過頭來，哪有什麼蚊子？大概這是他的幻覺，我感覺他還是要多些休息為妙，而理智層面的對策我相信對他已?有任何的幫忙，或許讓他認為告發何滔的選擇是正確的，才能令他有更好的救贖。雖然對其作為還真有點不齒，但以他現在的情況依然令人同情。所以最後我還是選擇說了句安慰的話。“與政府鬥，即使真理在手，都是以卵擊石。”這裏作為一個我已忘記的朋友，我想我的能力也只有這樣。何況的而且確政府隨時可以將你綁架，帶你回到那個你本應該屬於的世界，如果人敢不乖乖就範的話。 他苦笑五. 知道何滔被抓的消息純粹是偶然，而且還是通過連星雲，最想不到的是告發者亦是他。這是那次會面的一個月之後的事。 他一來就開誠布公。“那天我醒來的時候，你知的，任何人無聊時都會收腦波新聞，雖然它看似快要被淘汰了，但我看到那主播在講《期限法》，不知為何我有衝動，我的腦子就是覺得我應該要告訴政府何滔那種危險的傾向，真的，你要相信我，我真的是無心的，也不是跟他有仇，但為了世界的穩定，我，我只好……而且我把自己都交待了。” “這是典型的利用政府剝奪其他個體選擇的權利。”我暗自思考?。雖然說實在的，大概他也是基於非常強大的壓力和交心要求的自我強迫結果，但令我最不能接受的還是在“腦波匯報”中所說：“政府一再維護我們人類安全，我們應該是要揭發身邊某些人錯誤的傾向與一切有可能的潛在罪行，我覺得他(何滔)的出現是對我幫助，給我以回報政府的機會。”“為了對過去所做的錯誤傾向進行徹底調查，如果需要什麼資料，凡我所知道的，我一定提供配合。”“自己如果要聽政府的話，必須破‘私’，解決世界觀的問題，否則必然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，甚至成為不可救藥的人。” 真想不到，他為了一步到位，不惜污人並自污。這與他第一次見面給予我的感覺大大不同。雖然我還是不太認同他的做法，但我還是按捺著情緒口裏說著：“我明白，理解理解”的安撫?他，因為任誰都可看出他眼神渙散、情緒不穩定，你看他說話時就這樣緊緊地扯?我的手臂，讓我無法掙脫，只好靠?他坐?。 而他依然喋喋不休，看來精神狀態真是差到極了。“或許因為是用了不少的壓縮睡眠丸或鎮定丸之類，我也不太確定了，總之頭腦因而有點渾濁，我實在不想再做那個夢，夜夜被相同的夢喚醒，猶然歷歷在目，然後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，一閉上眼，夢裏又套夢，在過去的夢裏又去了更過去的夢。說也奇怪，總有些覺得與何滔心意相通。” 我納悶。“你到底具體夢到些什麼？” “我…… ”他聲音乾乾地吞吐。 我等著，但見他沒有後續的做法，於是為他遞上了水杯，並說“慢慢說” 他迅速地把杯子裏的水喝光，然後直急地說。“短短的快速的，那些畫面看來沒有多大意義，但我也不知道發生在哪裏，只依稀感到夢見在跟何滔在談話，我們那個時刻真的談得非常投契，對了我在不在那裏呢？好像在，又好像不在，總之那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某處地方，那裏雖然頹敗，?有新型的擠擠的建築，但盡是天堂。” “什麼是天堂？” 他頓了頓，仿佛在思考最合適的措詞。“或許是地方、或許是名字，或許……總之那是一種平靜感覺，但這種感覺在我人生中好像從未如此強烈過。無聲無色的悄冥安然，那裏的風並未牽動了甚麼，或許根本沒有風，一如飄渺無定的冥想，陽光是乳白色的，像外面隔了些甚麼，整個空間是一個由乳白、淡黃交織成的境界。與其說熟悉，倒不如說是更自然、更舒適的柔和。總之就是有種不可名狀的親切感。” 我在不斷的傾聽中，最終反覆思索分辨釐清。“或許那不是一個地方，而是具體感覺，星雲，你有否想過何滔說的是真話？” “什麼話？”他對我的解說流露?不可思議的神情。 “跟你說的那些有關記憶的事情。” 他瞠?我面紅耳赤：“我不是已經解釋過，何況兩者又有什麼關聯？” 我?有理會自個繼續說：“或許是你帶了何滔去一處有關記憶地方，又或者是何滔跟你的指示去了，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你們之間應該真有些秘密……其實”但見他精神萎靡，下面要說的話我實在?法說下去，其實我是想責難星雲，他實在不應該太魯莽就舉報了何滔。 “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就是傳染病源。”他低下頭，嘆氣，胸膛隨之起伏，但再?有任何的反駁，或許他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，也可能他已猜到八九分，我往後要說的話。 由他的舉動和神情，我甚至預言他那些所作所為會遭遇到日後極致的心靈震撼，為自己背負更深重的心靈枷鎖。甚至要在怨怪怒悲中度過煎熬的生活。 此刻很安靜，空氣頓時像凝結了似的，甚至連他吞口水的汨汨流動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。而他依然流露出痛徹心扉的樣子，明顯的是兩股思想在作劇烈的鬥爭。最後他仰?頭說：“經歷了這些，一時之間，什麼都變得那樣的不真實，對於身邊的人和事，我好像全都感到陌生了，甚至對?鏡子中的自己也是。” 我想不是真不真實的問題，反而是哪個珍貴才是問題的核心。 “你看到那蚊子嗎？剛剛飛走，翅膀還是青色的。”他不斷地拭汗，神色更加陰沉暗淡。 我轉過頭來，哪有什麼蚊子？大概這是他的幻覺，我感覺他還是要多些休息為妙，而理智層面的對策我相信對他已?有任何的幫忙，或許讓他認為告發何滔的選擇是正確的，才能令他有更好的救贖。雖然對其作為還真有點不齒，但以他現在的情況依然令人同情。所以最後我還是選擇說了句安慰的話。“與政府鬥，即使真理在手，都是以卵擊石。”這裏作為一個我已忘記的朋友，我想我的能力也只有這樣。何況的而且確政府隨時可以將你綁架，帶你回到那個你本應該屬於的世界，如果人敢不乖乖就範的話。 他苦笑著離開了，留下了我。他像講了一個故事，對我而言，我也像聽了一個故事，但感覺這是最後的一個，一想起上次會面後有我和他，而今次……我隨即陷入全然的死寂，那基本上是完全動搖了我原本以為自己安全溫暖的想像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