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五屆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佳作】中轉站槍戰（十四）

文/吳相
2015.10.5

售票員抿著嘴唇，雙腳朝天，無法自拔地斜臥在末節車廂的最後一個座椅上，細細的聲音像一塊兒發燙融化的黃油，如絲般歡暢地從她喉嚨裡滑下來；不可避免的，牛奶菲瘦削的身影闖入我正在發熱的腦中，就在這兒，這張座椅上，兩腿之間的手……我發起瘋來，一把抱起售票員，把她摁在地板上，掛在吊環扶手上，在車門上，不顧一切地進入她的身體；售票員仰面朝天，像正在施法的女巫一樣篩動著身子，響亮、迷戀、毫無顧忌的叫喊，傳遍每一節車廂，一直到車廂被擠碎，海水如同無頭的野獸，從四面八方呼嘯著朝我席捲而來……
 
「腳還疼嗎？」
 
「不疼了。」
 
「你中途怎麼下車了？」
 
「去廁所……」
 
「你不想說，對嗎？」
 
我點點頭。
 
「好，那我就不問。」
 
「……」
 
「對了，你怎麼會有女孩兒的內衣？是穿過的嗎？」
 
「這個也別問好嗎？」
 
「好。穿過的也好，我不嫌棄，我很喜歡。」
 
「……」 「不過好像小一點。你知道我的尺寸嗎？」
 
「我不知道。」
 
「想知道嗎？」
 
她拿起我的手，放在她胸脯上，「試試看，知道了嗎？」
 
「還沒感覺到。」
 
「得多久？」
 
「一年。」
 
她把我的手拽出來，我呆呆的望著車頂上晃晃悠悠的吊環扶手。
 
「你聽說過SRM嗎？」
 
「什麼？」
 
「SRM。知道嗎，是什麼意思？」
 
「保持真實運動組織啊！你沒聽過嗎？」
 
「什麼？」
 
「保持真實運動，Stay Real Movement，很有名的一個組織。」
 
「保持真實運動組織……」我喃喃的說，頭腦裡閃出一堆影像。
 
「聽說是牛奶菲發起的，一個很有爭議的作家。怎麼突然問到這個？」
 
我沒有回答她，腦海裡的影像一幀一幀連續不斷。
 
「……」 「我見過她，就在這兒，這輛車上。
 
「誰啊？牛奶菲？不可能，你在開玩笑吧！」
 
「……」 「你說的對，我是開玩笑的。」
 
說罷抬起胳膊把她緊緊抱住。
 
五
 
十月份一個陰冷的下午，在華佗街，小楊口腔診所像往常一樣開門營業。醫生的眼睛看起來已經明顯消腫，而且我很高興的發現他買了牛奶。
 
醫生抬頭看了我一眼，放下手中的報紙。
 
「戀愛了？做愛了？爽到了？」
 
我笑出聲來，我喜歡他的問法，伸出三個手指頭說：「三連中！」
 
「太不幸了——哪家女孩兒？」他說，「你年紀這麼大，要我給你弄點藥嗎？」
 
我笑而不答，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 
「謝謝，別操那心了，把這個弄好就算你厲害了。」我指著牙齒對他說。
 
診所裡非常整潔，治療椅擦得乾乾淨淨。我順手拿來報紙，有些愜意地躺下來。
 
「有什麼新聞？」
 
醫生歎了口氣，穿上工作服，戴上頭燈，頗為失望的說：「物件上漲、女明星自殺、阿森納又折一陣，老一套，亂象怪生啊……」 我隨意翻看著，翻過新聞速覽，接著是體壇快訊，下面是娛樂副刊，這一版的頭條新聞是一行醒目的黑色大字：
 
「當紅歌星李雪橋陳屍寓所，警方疑似吸毒過量」
 
我忽地一下坐起身來，甚至打掉了醫生的頭燈，幾乎要從治療椅上滾下來！
 
「不不不不……」我心裡發瘋似的叫著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抓住報紙定睛看了又看。沒錯，就是她！那笨女人都幹了什麼？我顫巍巍地坐下，一陣陣眩暈從眼睛裡掉出來。
 
「幹什麼，你怎麼了？看到什麼了？」醫生問。
 
「沒事。」我把手按在額頭上，輕歎了口氣，閉著眼坐了一會兒，將那頁報紙折起來。
 
「報紙……報紙借我看看，行嗎？」
 
「拿去了。」
 
我又重新躺下來，閉上眼睛，頂燈照得我頭暈目眩，我不停地抖動著腳後跟。醫生告訴我不要亂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