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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君藍_信心切片


親愛的 ⅩⅩ:

我在滇藏交界的次中村聽聞一則故事。許久以前,兩名法籍天主教神父,遠渡重洋,翻山涉水來到此地,向混居的藏族與?僳族人傳講耶穌基督的福音。在政教一體的藏區,外教是沒有立足之地的。也許因為地處邊陲,控制難以嚴密,又宣教士愛心熱切,並總是帶來醫藥與知識,打動了和生存搏鬥的村民,乃紛紛皈依天主。此事終於引起當地土司與喇嘛的戒心,生怕威脅及其統治,遂決意除之而後快。修士在村民掩護下逃亡數日,仍就逮。被綑綁的兩人,先是跪地向天主祈禱,然後起身與圍觀的信友道別,說是無需憂傷,終要在天上相會。然後轉身與土司、喇嘛:天主愛汝等,我們也無恨,可以下手。喇嘛呆立,不知如何。土司乃命隨從拔刀。刀起,人頭落地。轉述者言之鑿鑿:祖輩們親眼目睹神蹟,自被斬斷的頸項竟淌出白色乳汁。砍下的頭顱被懸掛在村口柱子上,以敬效尤。但至此,鄰近村民不回頭的全都皈依了天主,直到今天。

人恐怕是唯一因信仰而無畏死亡的動物。這既教人敬也可畏。關鍵在,什麼樣的信仰可以令受害者向加害人報以憐憫與愛?什麼樣的信仰可以促成善種結實百倍?


親愛的ⅩⅩ:

日昨,讀法國天主教神父德日進(1881-1955,他同時是一名古生物學家,巴黎科學院院士。神哲學家。)靈修小書《神境》。同感一靈而心相印。茲摘錄一段:

…我提了盞燈,離開表層顯見的日常瑣事與關係領域,下到我裡面的最深處,到我朦朧地感覺那發出行動能力的深谷裡。然而,隨著我逐漸遠離了那些照現生活表層的常規事理,我意識到,我抓不著自己。每下一階,總發現我身內另有一人,我不能說得出他是誰,他也不再服從我。我不得不停止探索,因為沒有了路,腳下是一個無底深淵,從那裡湧出不知從何而來、我敢完全確定稱之為生命之潮。有哪門科學能向人們揭示,構成他生命的意願與愛的意識,其動力從何而來?什麼性質?以怎樣的方式運轉? …《聖經》上說,誰能夠靠思慮使自己的身高增加一寸呢?最終,最底層的生命,最基本的生命,最初始的生命,完全超出我們的認知能力。…我接受自己,遠超過造就自己。…繼意識到自己身內另有一人,且是一高於自我的之後,又有第二件事使我頭暈目眩。那就是我存在著,在一個被做成了的世界裡,這體現了極度的不可能性,和難以置信性。…我感覺到游離在我身上的原子,淹沒在宇宙中那根本的憂傷。這憂傷使人類的意志在為數龐大的生命體與星體的重壓下日漸消沉。若說還有什麼拯救了我,那就是我得以聽聞神授以得勝確證的耶穌的福音,從黑夜的最深處召喚我說:〝是我,別怕。〞…

德日進見證了那在我身內與身外的聖靈,與耶穌基督福音的合一性。見證了人的近乎無知,嬴弱,與信、望、愛之所繫。


與在極度痛苦中的弟兄姐妹禱告:

疼痛是非理性的。痛苦使我走投無路,下不去也上不來。是上帝允許這些痛苦經歷我。或者,我懷疑,襲擊我的正是祂。是祂瓦解了我的免疫系統。使我身內的細胞彼此相噬。是祂扭傷了我的筋骨,賜予我寧以頭捶牆的疼痛。我黏糊的血肉彷彿被裝甲車輾過。我寧死未死且不允死。祂遺棄我,任由我ㄧ遍遍的舔舐自己的傷口。任憑我乾裂的嘴唇我的心發出苦毒的咒怨。啜泣,心碎的聲響,祂都充耳不聞。以至我深信自己被推落在光所不及的深淵。只是我尚未絕望,因為我聽見自己說,祂必定是瞎了聾了啞了。祂的愛是沒有兌現的承諾。祂又使我被人出賣。被包圍在尖酸刻薄的嘲諷與攻擊下。我累了,緘默,不再反擊,甚至厭惡禱告。我認出最後一個吐唾沫在我臉上的,不是別人,正是祂。祂仍未放過我。終於,我意識到自己只是糞堆裡蠕動的蟲蛆。我失去了言語。我的感覺也逐漸麻痺。懷疑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的。我靈裡發出最後的掙扎,主啊!你知道。在這一切的一切之後我死了。那虛空的虛空。我被人置放在墓穴之中,與渾身鞭傷、釘痕的那人同埋。又隔了一天。第三日清晨,我與祂同復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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