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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11-29

【中國時報】文青與看見

作者周芬伶

我們頻繁地拍照與錄影,然後以景框概念調光與剪接,我們涉入影像,然而我們真的看見了嗎?


我們寫文章總要搭配影像,或者在文章中分場與轉場,運用顏色、線條、光線、運動等美感元素以利故事進行,這時是文學的還是電影的?


「電影小說」這有點爭議的文類,是電影的衍生品,還是小說的新戰場、新屬別?我認為以前是前者,現在則是後者。


以前當電影大紅後,則出現延續產品「電影小說」,它跟那些文學原著改編的小說不同,原著文學性高,舊「電影小說」文學性低。


文學與電影的關係向來十分尷尬,有些人主張電影應與文學高度合作,如葛里菲斯;有些人則主張文學歸文學,電影歸電影,是兩種不同的藝術,如柏格曼從不改編文學原著,他寧可自創劇本。奇妙的是,柏格曼寫的劇本文學性相當高。


可見文學與電影並非水火不容。


康拉德說寫小說的目的是讓人「看見」;柏格曼也說拍電影是要讓人「看見」,因此它們的交集即是「讓人看見」,因此過於晦澀與扁平,意念不清的小說是不適合拍成電影的。


現在興起的「電影小說」,是為含有拍電影意圖而寫的小說,是劇本的前身,然它也要具備可讀性與文學性才能單獨存在。這跟先有網路小說,再改拍影劇的作品略有不同,網路小說是藉網路讀者支持,流傳廣大之後,常會被改編為影劇作品,它的市場性與商業性較高,屬於高概念小說;而「電影小說」是從「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」徵文以來,更加鮮明的新屬別,首先它是文學作品,是為拍電影而寫的小說,書寫者必須同時具有文字感與影像感,我們可以白先勇、張愛玲、黃春明作例子,他們同時具有文字力與影像力,故而他們的小說很適合改編成電影,也可說是跨文類的新屬別。


多年看電影小說獎,作者要同時具有這兩者的並不多,電影專業或劇作家不一定能取勝,而過於嚴肅抽象的文學作品明顯會吃虧,然有好文字、好故事、好影像的通常會脫穎而出。我印象較深的是《那年夏日天光大作》,是犯罪與愛情題材,講的是同樣學音樂的男女主角,表現較差的男主角,因讓當音樂老師的母親失望,而淪為罪犯;他從小暗戀著天才型的女主角,她是母親的得意門生,男主角犯案時,他在外把風,同伙強暴女主角,那正是她要出國大放光芒的前夕,男主角追蹤她及一切,最後兩人再見時,人生都破了大洞,如此哀傷的情節,人物活,文字好,故事也不錯,得獎多年,聽說已有人想拍。能寫小說,又能拍成電影,這好誘人!


第一屆的首獎《翅鬼》是個出色的奇幻作品,風格略近《魔戒》的微型,但在兩岸三地,奇幻要被拍的可能性較小,投資要很大,而《翅鬼》少了些明星光輝,這說明華人寫奇幻拍奇幻只有更難,它在大陸轉成「仙俠」;在香港是「武林」;在臺灣變「原民神話」。奇幻的重要元素是魔法與秘境,是遠離現實的,較大幅員的想像,要有雪山或湖泊或沙漠,臺灣與香港幅員較小,這也許是奇幻可以進入小說,卻很難拍攝或者超越西方的原因。


還有《討債株式會社》,作者原是散文家也寫小說,轉寫電影小說特別成功,它是黑色幽默與犯罪題材,人物生動,戲感足,文字也不錯,已有名導進行洽談拍攝︰另外,去年的首獎《河童之肉》是寫實與奇幻之作,藉「河童」這神話與文學意象發想,有些細節寫得特別生動,作者是電影科系出身,喜歡讀文學作品,得獎時才二十五歲,專業編劇的磨練,加上文字感,讓它拿了首獎,可見新世代的崛起,是要更多配備的。


今年的首獎《大裂》,作者是專業導演,文字與深度卻十分亮眼,它的文學性較高,如果改編,舞臺劇或實驗電影更適合。


中篇四、五萬字,是最適合改編成兩、三小時的電影題材,短篇需加戲,長篇只能摘取局部,中篇的藝術特徵是適中、飽滿、個性化,如何說呢?它要不是長篇大家的小品,就是實驗風格強烈的作品,情節在一人多事或多人一事中開展,因情節不複雜,能把一、兩個人物、場景寫得較立體而顯得飽滿;因不單一也不囉唆而顯得適度;又因是新文類未理論化而充滿可能性,如卡謬《異鄉人》、湯瑪斯曼《威尼斯之死》、莒哈斯《情人》、馬奎斯《預知死亡紀事》……;中文小說如魯迅《阿Q正傳》、張愛玲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、蘇童《妻妾成群》、莫言《紅高粱》、李昂《殺夫》、白先勇《遊園驚夢》……,這些漂亮的作品不都因適中而飽滿,因實驗性強而個人風格更加鮮明。


有些沒得大獎,我卻格外喜歡的作品,如第一屆的《缽》,文字意象皆生猛,然題材較小,集中在性與愛的描寫,但能把中篇寫得如此飽滿實在不易:還有上一屆的《西貢往事》,故事性雖不強,然人物與意象美得驚人,如遇到很厲害的導演,應是充滿詩意的作品。《老曹》的故事雖有點老派,然寫中醫師買春,因援交者身體微恙,他忘記要靠性回春這事兒,倒幫她推拿治病,故事在逗趣、荒謬中發出人性的微光,如果要拍只能是小品,賣點就看怎麼拍。


連續劇的技術發展已不輸電影,普及性更強,如果電影朝虛擬與超現實發展,那麼電視劇會走向更寫實的一端。


在看過大量的影視作品,我覺得大陸的歷史劇很強,好的作品有史詩的氣魄,電視劇如《大秦王朝》、《貞觀之治》、《大明王朝》我覺得神極;仙俠題材也很有特色,《瑯琊榜》正是歷史與仙俠的兩大強項的組合;英劇我喜歡《黑鏡》的簡潔、新猛、發人深省;韓國電影嚴肅的思想性高,金基德、洪尚秀、李滄東……可說是電影的思考者;質優韓劇中最可取的是細節的真實,如《未生》描寫職場,連報表、影印等細節都不放過,演員的表情也很細緻︰然我最受不了的是世俗性過強時,俗氣到不行;就這一點,我就覺得臺灣的「文藝腔」少人能比,如早期的瓊瑤系列、《人間四月天》,近期的《一把青》,有人覺得不夠自然,我覺得至少有氣質,這是特色也是強項.


文藝腔是文藝青年的產物,一組神奇的文化密碼,它的對白通常較誇張,然記憶點強,文人色彩濃烈,如「徽徽,許我一個未來吧!……我在你手中,非生即死啊!」


「那不是一個人的未來,也不是兩個人的,而是三個人的」成為經典臺詞;有個時期,學生上課時都以戲裡的對白互演,感染性強,它讓徐志摩又活了一次,然後形塑新文青,現在文青的打扮就是類徐志摩或類類徐志摩啊!文學的力量如此大,也只有臺灣能把影像的文學感發揮極致,並真正熱愛著。


也許這不是一個很文學的時代,而是一個很電影的時代,然有可能都變成很手機的時代,手機比電腦更摧毀文學,然大勢已成,文學經過幾千年的工具與媒介轉換,應該更有韌性改變,只是要等作家熟悉這媒介,劇種再怎麼短,最終的還是說一個好故事,好故事來自人性與想像,而藝術性是它的最終追求,就這一點,文學與電影是一致的。


繪圖/王幼嘉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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